略微偏離原作主線的半架空之作,人物背景等基本設定依然不變。
篇末附有對於文中對白的解釋。可自行選擇是否觀看。
雁王自海境踏上歸程之時,涼風肅肅,木蘭霜重,他微染疲色,帶一身風塵,耳畔聽得的俱是中原武林流言紛紛,道神蠱溫皇已將戰書投至天允山,揚言為證武道,一決生死。
以雁王而論,這誠然是那一人會做的手筆,但這難說是必要一局。他心內的權衡尚未決斷,還珠樓的信使竟已光明正大地登門尋來,令一眾戒備的墨者大為啞然。來人言溫皇於樓內恭候,願雁王於望日來神蠱峰一敘。
僅致口信,不聽回應,仿佛那背後的主人已然篤定他的選擇,雁王心知肚明,著實忍不住要心生懨懨。
他並無赴約的理由,大可不應,但堂而皇之的失約亦無確切的立場,溫皇那廂胸有成竹,虛席以待,他則難免要為這惺惺作態面露一哂。
於是雁王來的時候,神蠱峰正夕照滿山,碧峰沉暮,歸鴻成行,他步履徐徐,肩披一身霞彩,流金爍紅,赤穠艷烈,卻不刺目,收斂了過去肅悍栗冽的殺氣,雁王的整個輪廓都仿佛要融進這醺酣慵然的黃昏裡。
溫皇果然在峰頂等候。他獨自一個側臥在雪白的簟上,臨絕壁千丈,望山海綿延,像是已經等了足夠長的時間,卻仍然沒有流露出絲毫不耐的神色,直到看見雁王到來的身影,這才從容地直起身來,斂衣跂坐。
他的面前擺著一壺酒,兩隻杯,他先斟滿一盅,奉至客席,隨即亦將另一盅注滿。
雁王默然在他對面落座,他面上波瀾不興,看不透所思所想,燦然的金眸在案上一駐,又注目於含笑晏晏的溫皇,最終望向天際山色。
溫皇不疾不徐,執扇款款,當先開腔:“海境之事,雁王奔波勞累,故預先聊備薄酒,亦是為閣下洗塵。”
雁王神色淡淡:“溫皇對我的動向,確實留意。”
溫皇一莞爾:“反觀雁王對我的動向,也不可稱之為不留意。”
“將自己的動作昭告天下,需要留意嗎?”
“如果天下皆知,那麼雁王一定更加清楚,明日我便要往天允山赴戰,這一杯酒,兩重理由,雁王願陪我飲否?”
雁王凝視著被溫皇把持在指間的灑藍釉杯,依舊是殊無動容。
“吾從不沾酒。”
“是從不沾酒,還是久不沾酒?”
“對於現今,有區別嗎?”
“有。”溫皇悠悠搖扇,“若是從不沾酒,那是從不知酒是何味;若是久不沾酒,那是主動忘卻了這種滋味。”
雁王半閤了眼簾:“一樣的結果,鑽研無益。”
“不盡然罷?”溫皇道,“譬如說,雁王閣下,若你吾是好友,是知交,你也不願打破那舊習嗎?”
“你吾曾經是朋友過嗎?”
“極是,你吾從未是朋友。”
“朋友二字,亦從未被我所需要。”
“哈……”一聲曼笑,瓷杯送至唇畔,溫皇就手飲盡,旋即重新提壺為自己斟上,“但雁王,仍是來赴約了。”
他點出的是事實,然後者卻不能就此應下,反而輕飄飄地將話鋒撥回:“而溫皇,又為何要邀約吾?”
“不可嗎?”
“你不存這種必要。”
“神蠱溫皇何時需要必要。世間選擇三千難盡,我不過擇一而定,唯入目而已。”
第二杯酒盡,注入溫皇杯中的已是第三盅。一絲若有若無,或許勉強可以稱之為笑的東西掠過了雁王的雙唇。
“是武決的約戰,讓你感到緊張了嗎?”
“也許,感到緊張的並非是我,而是雁王啊。”
那雙眼睛,看似閒散,實則始終緊緊鎖定雁王的神情,後者從來明了在心,所以他的確極少見地,甚至微不可察地勾起了唇角。
“溫皇,武決求道,何處而止?”
“雁王身懷羽國王族絕學,對此會有不通達嗎?”
“武學於我,不過是朮,但對於你卻是證道所在,即便表面一心修劍的是任飄渺,但神蠱溫皇與秋水浮萍,從來同一。是以你吾道本不同,殊途之人豈堪共論。”
“也許道不同,也許途相疏,有什麼要緊?我已經得到我追求的東西了。”
“你得到了嗎?”
“這個問題,該是請雁王作答啊。”
三杯酒畢,灑藍釉的精美瓷盅被輕輕擱回案邊,溫皇徐徐起身,緩緩從雁王身畔擦肩而過,夕照傾頹雲水深深,三山飛鳥,一地流霞,晚風颯颯。
“溫皇。”
這一聲輕緩又從容,背後那人聽見,便停下了腳步。
一隻削玉般的手從玄錦袖中探出,執起杯,遞至唇邊一飲而盡——而後他兀自起身,撲簌涼風飛霞卷裹那條身影與溫皇錯肩而別。
“上官鴻信拭目以待。”
END
隨文解釋:
1.鴻信不飲酒,是為自控,亦是為避免懷想舊事,舊事中有雁對默的輕微單箭頭。
2.溫皇的武決動機與鴻信不怎麼相干,但他覺得武決是個可以拿來驗證鴻信真心的機會。
3.鴻信從不承認與溫皇有過友情(因為實際產生的感情早已超越友情)。溫皇亦然。
4.溫皇全文就沒有好好回答問題過。說的都是真心話,但是都沒好好回答鴻信的問題。
5.鴻信一直都看得出溫皇的真意,最後確實做出回應,允諾了。
6.總之這是個隱晦的雙表白故事。感謝你看到這裡。